《世說》期末先結束在〈方正〉篇;
這一篇,學生好像反應很激烈,因為很多奇怪的人。
茲引同學的見解。這是桓溫拜訪劉惔的事:

「B去拜訪A,A躺在床上不起來,於是B就拿出彈弓射向A,A生氣得起床罵B,B顯得很不爽。←這種事果然只有世說新語才會收錄。」

這是王濛、劉惔、桓溫的事:

「A、B、C三個人一起喝酒,喝醉以後B把腳放在C脖子上(驚驚),C很不爽就把B的腳撥掉了。後來B對A說:難道C可以這樣給人臉色嗎?←到底!!!方正篇果然都是神奇人。」

還有王述抱著兒子王坦之的事:

「P.S王文度跟王述讓我的耽美雷達響了起來。(都有了女兒還坐在自己父親的膝上是怎樣??)」

這也很有趣。原來小朋友是這樣看《世說新語》的。
這樣看,確實是不正常人類全書。

××××××

記得一路最後到63條:

「王恭欲請江盧奴為長史,晨往詣江,江猶在帳中。王坐,不敢即言。良久乃得及,江不應。直喚人取酒,自飲一碗,又不與王。王且笑且言:『那得獨飲?』江云:『卿亦復須邪?』更使酌與王。王飲酒畢,因得自解去。未出戶,江歎曰:『人自量,固為難。』」

王恭想聘用江顗。於是親身拜訪。
江顗還在睡,王恭不敢驚動他。
很久之後,終於起來了,
但是江顗不理他,自顧自地喝酒。
場面很尷尬。王恭乾笑:「一個人喝不好吧。」
江顗說:「你也要嗎?」才給他喝。
王恭喝完藉機離去,還沒走出門口,
江顗竟然就說:
「人啊,知道自己有幾兩重,不容易。」

這篇看完,
小朋友跟我說,這些魏晉人好奇怪喔!到底是在囂張什麼!
確實啊,
在現代的話,江顗這種人會被拖出去打。
但是這才是「任性」,
也就是順任自己的本心,不曲從於任何外在的流俗;
這才是「方正」的意義。

而我們其實都忘了「任性」本來是個好詞。
因為,
這個世間,逼使人不得不對他人、對體制卑躬屈膝。
我們只是太習慣了,
忘了所謂體制,就是權力的宰割,
因此覺得違反體制的「任性」是件壞事。

如果有一個世界,
在那裡,沒有人有必要看別人的臉色過日子,
不必被生活壓迫,
不必委屈自己去掙扎求生,
每一個人都能開心地做自己,那該多好。
這樣才有真正的自由。

我覺得《世說》在此的意義是提供了一個烏托邦的願景:
即使只是少數人,即使也只存在於上層階級;
但至少有個時代,
人們曾經讚揚這種自由。
如果有烏托邦,一定會是這樣子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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