住院這3天，同房的「病友」是一位老阿公，
不知道幾歲，也許超過90了吧。
不會動，躺在床上插尿管，吸氧氣。
不過頭腦很清楚，講話中氣十足。
後來聽他和看護的對話，大概知道本來是住在安養中心。
自從跌倒傷到脊椎之後，就不能走路了。
這次好像是因為尿不出來，才來醫院。
阿公整天躺著，也不知道是睡是醒，
但是，護理師來量血壓的時候，每次阿公都會認真問數字是多少。
是啊，雖然整天躺著不會動，什麼事也不做，
但是阿公真的很在意健康。
常常就大聲出力，然後叫看護阿蘭看看他有沒有大便。
沒有的話就繼續出力。
看護阿姨也是好耐性，一次又一次幫忙打開尿布檢查。
就算被阿公罵也不在意。
阿公真的也會罵人，有次看護阿姨跟他說，
壓著肚子，比較好出力，阿公生氣了，罵說：
「妳意見怎麼那麼多！」
××××××
這次，本來是沒有雙人病房的，因為一般外科就是沒有。
於是我本來想說就貼錢自費住單人房吧。
沒想到他說單人房水箱壞了，
於是我才住到這裡來。
病房真的很無聊。
第2天開刀，第3天早上出院；
但是第1天中午入住後，根本就沒事。
連晚餐都是自己出去吃滷肉飯。
我還帶了書，第一天就看了1卷羅什譯的《坐禪三昧經》。
禪經果然還是有一點看不懂。
不過，病床很不適合看書。
無聊又看看手機。
到後來，真的也不能做什麼，就躺著。
於是我在想，對啊！
平常在家，還不是上上網、看看書、睡覺，
為什麼在醫院做這事，就覺得特別無聊科呢？
是因為在醫院和人同一間病房不自在？
還是因為上網、看看書、睡覺，本來就很無聊？
到了後來，我也放棄了，躺著，醒了又睡，睡了又醒。
第2天開刀之後，
因為痛的關係，也只能這樣時醒時睡。
也就是說，其實我和隔壁的阿公變得沒有什麼不同。
都是一直躺著而已。
想想這真的可怕，
如果活著，只剩下活著，其他什麼都沒有的話。
於是這樣不禁讓自己開始懷疑：
生活，真的是有意義的事嗎？
整天就是這樣，只是醒了又睡，睡了又醒。
有人說，住個院，會讓一個人的人生觀改變。
也許是這樣也不一定。
經過這一次，我的感想是：
不管人生曾經在意過什麼、追求過什麼、失去過什麼，
只要在醫院躺幾天，
就會知道，那些人生種種，都是不重要的事。
我帶去看的《坐禪三昧經》這樣說：
「欲無所得，如狗齩枯骨。
求欲勤勞，極苦乃得，得之甚難，失之甚易。
如假借須臾，勢不得久，如夢所見，恍惚即滅。
欲之為患，求之既苦，得之亦苦，多得多苦。
如火得薪，多益多熾，欲如搏肉，眾鳥競逐。
以要言之！如蛾赴火，如魚吞鉤，如鹿逐聲，如渴飲鹹水。
一切眾生，為欲致患，無苦不至。
××××××
然後就沒什麼事。
護理師小姐姐很善良。第1天看我在看書，說：
「阿你在看書啊！」
第1天，護理師小姐姐就問：
「有人會來看你吼？為什麼？你老婆呢？你有沒有姊妹？」
當然沒有老婆啊。
不過後來家人有來啦，雖然我覺得自己也可以，
不過有人幫忙，還是比較不會手忙腳亂。
隔壁的看護阿姨問我說：
「少年仔，你開這個要住幾天？」
我想說，已經多久沒有人叫我少年仔了。
原來，阿姨說他兒子跟我同年。
她也真是辛苦，照顧人真是功德無量。
××××××
然後，這一次花了9萬多。
結帳的時候刷卡，還沒有感覺到痛。還好有保險。
最重要的是，說到痛，
切這一刀真的是痛！
我在想，到底是誰跟我說這只是小手術！我根本被騙！
算了一下，
醫生也說過，我同學也說過，三舅也說過，主任姐姐也說過……
於是，我真的被認知作戰了！
開完刀當天晚上很難睡。
腰酸背痛。我還想是不是因為不敢動到脖子，也不敢側睡。
結果閃到腰。
現在想想，應該是退麻醉藥的副作用？
然而護理師小姐姐說，可以側睡呀。
「基本上行動都是OK的。」
最後一天出院時，醫師來看我，也是這樣說，
他說，你轉頭，不要怕，有些人都不敢動，全身一起轉，很好笑。
我暗想，他說的，
豈不是佛陀的32相之一，剛在《坐禪三昧經》上才看到：
「身一時迴如象王。」
像大象一樣，佛陀轉身是全身一起轉的……
「狼若回頭，不是報恩，就是報仇……」
跟這句8+9名言這好相反。腦中瞬間閃過這一些。
但我沒有跟醫師分享的意思……
算了。
而回來之後，脖子還是好痛。
只好一直吃他開的止痛藥。
唉，好慘。
至於切下來之後化驗的結果，會是良性還是惡性？
還不知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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